第二十四章 媚香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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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酒劲，梦周阐明了自己的观点：他可以容许改朝换代，李自成也好，张献忠也罢，谁夺了天下，天下还是汉家的，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都会想办法安定天下，与民休息。尤其是李自成，其本人还是有善待百姓之心的，这从其再次进入河南实行的一些列政策比如“不纳粮”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当然这大部分是李岩的功劳。梦周已经得到消息，投奔了李自成以后，为了表示和过去决裂，李信改名李岩了，并得到了李自成的重用。如果是东虏得到了天下，那会是一场灾难，抛开对百姓的杀戮，更严重的是野蛮民族c落后的文化对先进的文化的摧残，那样的影响是深远的，即使过了几百年都很难恢复。即使他们吸取一些汉文化的长处，然而由于他们自身文化的落后，也难免固步自封，阻碍古老中华文明的发展，到头来使泱泱中华落后于世界文明的步伐，处于受欺辱的被动地位。梦周也讲起了遥远的西方另一块相连的大陆上存在着另外一些国度，他们正在兴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如果不能发愤图强，在不久的将来，人家就会用坚船利炮打开自己的国门，疯狂的掠夺我们的财富，奴役我们的国民。
喝了点酒，梦周把自己内心从来没有对人讲起的忧虑和盘托出。他自己也奇怪，自己身边那么多亲近的人：娘亲c凤仪c轻尘夫甚至尤芳忠等等，自己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起这些的念头。今天也许是喝了点酒吧。其实梦周心里明白，酒的作用是次要的，来到江南，临十里秦淮，面对三位有着深厚文化内涵的男女，他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三人都认真地听梦周缓缓道来。卞赛听得尤入了神，随着梦周的讲述，时喜时悲，完全投入其中，甚至忘记了给梦周添酒。
卞赛感觉很新鲜，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甚至像侯方域c冒襄c陈贞慧这些江南有名的才子，都没有这么深刻。也许是酒喝多了，她有一种幻觉，觉得梦周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位胸怀天下c学识渊博c令人迷醉的成熟男人。慢慢的，看向梦周的眼光充满了敬仰c迷恋和爱慕，对了是爱慕。
这一切都被旁观的李香君看在眼里，她暗暗摇头。由于她是主人，要照顾客人，也由于性格的原因她不善饮酒，喝的也最少，所以她从自己好友的目光中看到了迷醉和爱慕，这是不曾有过的，即使面对梅村先生也不曾有过。她暗暗为好友担心，梦周和玉京的差距太大了，简直不能说是差距，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首先是年龄，两个人差了整整五岁。虽然玉京正值妙龄，可是梦周还是个少年，虽然他举止沉稳有度，胸怀大略c有胆有识，看起来俨然是一位成年人了，可是那眉宇间时而还是能透露出少年的稚嫩。至于地位，一位是武将世家，少年有成壮怀激烈的少年将军，一位是艳名远播的青楼女子，虽然说卞赛不会不自量力的去和梦周那位据说是青梅竹马情深似海的未来夫人去争什么正牌夫人，即使做一名侍妾也是前景堪忧。梦周注定是一位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男人，将来身边一定不乏仰慕的女人，而其本身又绝不会把自己的主要精力花在女人身上。香君了解卞赛，自己这位朋友是一位把两情相悦看得重于生命的女人，即使勉强凑在一起，卞赛的命运也可想而知。想到这些，香君不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开怀畅饮的侯方域，不由又为自己叹了口气：还在担心朋友，自己的命运又如何呢？香君发起愣来。
恰巧梦周看了过来，酒桌上，除了香君，只有梦周喝得少一些，他比较克制，毕竟自己还年少，不能恣意纵酒。看了香君的表情，梦周端起杯来，对侯方域和李香君比了一下，开口道：“朝宗兄和香君姐一见如故已经有三年之久了吧？梦周可是希望早一天讨一杯喜酒喝了。”
话一出口，朝宗和香君神色各异。侯方域脸色灰暗，李香君则面露喜色。梦周心中了然。卞赛当然明白香君的心思，赶紧趁热打铁，道：“侯公子也该给香君一个交代了，香君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女人却是耽误不起的。”香君面含娇羞，道：“姐姐还说人家，你不是比香君还长一岁。”言罢便即后悔，卞赛倒是不很在意，只是摇了摇头，道：“奴家是生不逢时啊？”说罢深深看了梦周一眼。
梦周接言道：“赛赛姐也不必过谦，你才貌双全，又正值妙龄，何愁佳婿。”
又转过头看着沉吟不语的侯方域，道：“朝宗兄是否顾忌令尊？若果真如此，倒是不必担心，伯父也不是守旧之人，到时梦周也可以说说，想必伯父应该能给梦周这个薄面。”
侯方域眼前一亮，阴霾尽消，哈哈一笑，双手抱拳，道：“如此有劳贤弟，你可帮了愚兄大忙，他日贤弟有命，愚兄定当万死不辞。”言罢起身一躬到地。香君也赶紧起身，敛衽为礼，道：“多谢小弟成全，姐姐亲自下厨，再添几个小菜。”言罢转身下楼，满心欢喜。
卞赛拿起酒壶，为梦周满斟一杯，也把自己的酒杯斟满，然后端起杯来，面向梦周，道：“姐姐敬你一杯，小弟解人危难，成人好事确属宅心仁厚，姐姐也替香君妹妹谢你。”说吧一饮而尽。梦中也陪了一杯。侯方域人逢喜事，连日来的愁苦全部消散，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梦周也面露笑容，道：“没想到小弟几句话就得到这么多感谢，确实赚了。”
香君也是动作奇快，说话的功夫，两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端上桌来。梦周表示了谢意。香君道：“这算什么，能得小弟成全，姐姐一生都不会忘记，喜欢姐姐的厨艺，姐姐随时恭候。”
梦周笑道：“那我可要改口叫您嫂子了，嫂子安好，小弟这厢有礼，说着促狭的一抱拳。”
卞赛也来凑热闹，道：“那我岂不要改口称侯公子妹夫了。”
朝宗心里高兴，也不计较，只是讪讪的笑了。
香君起身打了坐在对面的玉京一下，道：“姐姐也欺负我，说不定改日我要改口叫你弟妹呢。”一着急又忘了忌讳。
侯方域一愣，香君白了他一眼，目注梦周，侯方域点了点头，似有所悟。梦周却是懵懂无知，只是呵呵傻笑。卞赛脸色一红，偷偷看了梦周一眼，也自无言。重整杯盘，大家继续饮酒。其间，梦周告诉三人，金陵月前新开张的滕记酒楼是属下秘字营的一处秘密据点，如果梦周不在，他们三人有急事可以去找滕记掌柜滕耀军，他手下有一部分力量，急切间可以得到他的帮助。言罢，把自己手边的折扇递给香君，这把折扇和梦周的一对玉佩均是信物，折扇和玉佩都是特别定制，秘字营各个分部均有一把，见折扇和玉佩如见梦周，关键时可以调动分部的一切。
三人面色凝重，一方面感到梦周深不可测，心生凛然，一方面可以看出梦周对三人情深意重，这可是绝对的秘密。也可看出梦周对三人的看顾之心。香君郑重的接过折扇，打开看了一下，然后递向卞赛，道：“还是由姐姐保管吧，真要有事，妹妹去找姐姐。”香君心思有所转变，既然姐姐认定了梦周，梦周看起来也是有情有意的人，自己就想办法成全他们吧，至于以后，谁又说得准呢，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梦周伸手虚拦了一下香君，道：“折扇留在姐姐那里。”随手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卞赛，“这块玉佩和折扇一样，同为秘字营信物，就由赛赛姐保管。”卞赛接过玉佩，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卞赛出身官宦人家，自幼父亲早亡，和一个妹妹沦为歌妓，接触的人虽多，何曾有人这样看顾自己，自己就像一叶浮萍随波逐流，忽然有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对自己如此关顾，内心百感交集。见此情景，李香君心中一动，道：“姐姐有一为难之事，不知小弟可愿意帮忙？”
侯方域c卞赛均感诧异，香君本是有分寸之人，怎么刚一见面就要人帮忙呢？梦周倒是没想那么多，道：“姐姐但说无妨，小弟若能帮上忙一定不会推辞。”
香君道：“小弟可听说田畹大人到江南选妃一事。”
梦周道：“略有耳闻，不知详情。”
香君道：“传言田畹大人属意卞赛和陈园。”
“哦？赛赛姐作何打算？”梦周问道。
卞赛柳眉微蹙，道：“卞赛宁死也不会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况且对皇帝来说女人不过是他们的玩物而已，有什么情义可言。卞赛虽一青楼女子，也不愿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那活牢笼里。”
梦周点了点头，道：“这个忙我一定会帮，莫说田畹，就是国丈周奎大人也莫想难为姐姐。”略一沉吟，不知怎样才能帮到姐姐，要不明日我去找田畹。”
香君道：“倒是不用直接去找他，如果小弟愿意帮忙，姐姐我自有妙计，只要到时候小弟按计行事即可。”说完以后，又补充一句：“小弟不会反悔吧？”
梦周道：“梦周最恨无信之人，人生在世最重信义，无信何以立世，姐姐莫要看轻了梦周？”
侯方域和卞赛都有些莫名其妙，香君今日何以如此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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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点酒，梦周把自己内心从来没有对人讲起的忧虑和盘托出。他自己也奇怪，自己身边那么多亲近的人：娘亲c凤仪c轻尘夫甚至尤芳忠等等，自己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起这些的念头。今天也许是喝了点酒吧。其实梦周心里明白，酒的作用是次要的，来到江南，临十里秦淮，面对三位有着深厚文化内涵的男女，他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三人都认真地听梦周缓缓道来。卞赛听得尤入了神，随着梦周的讲述，时喜时悲，完全投入其中，甚至忘记了给梦周添酒。
卞赛感觉很新鲜，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听别人说起过，甚至像侯方域c冒襄c陈贞慧这些江南有名的才子，都没有这么深刻。也许是酒喝多了，她有一种幻觉，觉得梦周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位胸怀天下c学识渊博c令人迷醉的成熟男人。慢慢的，看向梦周的眼光充满了敬仰c迷恋和爱慕，对了是爱慕。
这一切都被旁观的李香君看在眼里，她暗暗摇头。由于她是主人，要照顾客人，也由于性格的原因她不善饮酒，喝的也最少，所以她从自己好友的目光中看到了迷醉和爱慕，这是不曾有过的，即使面对梅村先生也不曾有过。她暗暗为好友担心，梦周和玉京的差距太大了，简直不能说是差距，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首先是年龄，两个人差了整整五岁。虽然玉京正值妙龄，可是梦周还是个少年，虽然他举止沉稳有度，胸怀大略c有胆有识，看起来俨然是一位成年人了，可是那眉宇间时而还是能透露出少年的稚嫩。至于地位，一位是武将世家，少年有成壮怀激烈的少年将军，一位是艳名远播的青楼女子，虽然说卞赛不会不自量力的去和梦周那位据说是青梅竹马情深似海的未来夫人去争什么正牌夫人，即使做一名侍妾也是前景堪忧。梦周注定是一位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男人，将来身边一定不乏仰慕的女人，而其本身又绝不会把自己的主要精力花在女人身上。香君了解卞赛，自己这位朋友是一位把两情相悦看得重于生命的女人，即使勉强凑在一起，卞赛的命运也可想而知。想到这些，香君不由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开怀畅饮的侯方域，不由又为自己叹了口气：还在担心朋友，自己的命运又如何呢？香君发起愣来。
恰巧梦周看了过来，酒桌上，除了香君，只有梦周喝得少一些，他比较克制，毕竟自己还年少，不能恣意纵酒。看了香君的表情，梦周端起杯来，对侯方域和李香君比了一下，开口道：“朝宗兄和香君姐一见如故已经有三年之久了吧？梦周可是希望早一天讨一杯喜酒喝了。”
话一出口，朝宗和香君神色各异。侯方域脸色灰暗，李香君则面露喜色。梦周心中了然。卞赛当然明白香君的心思，赶紧趁热打铁，道：“侯公子也该给香君一个交代了，香君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女人却是耽误不起的。”香君面含娇羞，道：“姐姐还说人家，你不是比香君还长一岁。”言罢便即后悔，卞赛倒是不很在意，只是摇了摇头，道：“奴家是生不逢时啊？”说罢深深看了梦周一眼。
梦周接言道：“赛赛姐也不必过谦，你才貌双全，又正值妙龄，何愁佳婿。”
又转过头看着沉吟不语的侯方域，道：“朝宗兄是否顾忌令尊？若果真如此，倒是不必担心，伯父也不是守旧之人，到时梦周也可以说说，想必伯父应该能给梦周这个薄面。”
侯方域眼前一亮，阴霾尽消，哈哈一笑，双手抱拳，道：“如此有劳贤弟，你可帮了愚兄大忙，他日贤弟有命，愚兄定当万死不辞。”言罢起身一躬到地。香君也赶紧起身，敛衽为礼，道：“多谢小弟成全，姐姐亲自下厨，再添几个小菜。”言罢转身下楼，满心欢喜。
卞赛拿起酒壶，为梦周满斟一杯，也把自己的酒杯斟满，然后端起杯来，面向梦周，道：“姐姐敬你一杯，小弟解人危难，成人好事确属宅心仁厚，姐姐也替香君妹妹谢你。”说吧一饮而尽。梦中也陪了一杯。侯方域人逢喜事，连日来的愁苦全部消散，欢喜之色溢于言表。梦周也面露笑容，道：“没想到小弟几句话就得到这么多感谢，确实赚了。”
香君也是动作奇快，说话的功夫，两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端上桌来。梦周表示了谢意。香君道：“这算什么，能得小弟成全，姐姐一生都不会忘记，喜欢姐姐的厨艺，姐姐随时恭候。”
梦周笑道：“那我可要改口叫您嫂子了，嫂子安好，小弟这厢有礼，说着促狭的一抱拳。”
卞赛也来凑热闹，道：“那我岂不要改口称侯公子妹夫了。”
朝宗心里高兴，也不计较，只是讪讪的笑了。
香君起身打了坐在对面的玉京一下，道：“姐姐也欺负我，说不定改日我要改口叫你弟妹呢。”一着急又忘了忌讳。
侯方域一愣，香君白了他一眼，目注梦周，侯方域点了点头，似有所悟。梦周却是懵懂无知，只是呵呵傻笑。卞赛脸色一红，偷偷看了梦周一眼，也自无言。重整杯盘，大家继续饮酒。其间，梦周告诉三人，金陵月前新开张的滕记酒楼是属下秘字营的一处秘密据点，如果梦周不在，他们三人有急事可以去找滕记掌柜滕耀军，他手下有一部分力量，急切间可以得到他的帮助。言罢，把自己手边的折扇递给香君，这把折扇和梦周的一对玉佩均是信物，折扇和玉佩都是特别定制，秘字营各个分部均有一把，见折扇和玉佩如见梦周，关键时可以调动分部的一切。
三人面色凝重，一方面感到梦周深不可测，心生凛然，一方面可以看出梦周对三人情深意重，这可是绝对的秘密。也可看出梦周对三人的看顾之心。香君郑重的接过折扇，打开看了一下，然后递向卞赛，道：“还是由姐姐保管吧，真要有事，妹妹去找姐姐。”香君心思有所转变，既然姐姐认定了梦周，梦周看起来也是有情有意的人，自己就想办法成全他们吧，至于以后，谁又说得准呢，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梦周伸手虚拦了一下香君，道：“折扇留在姐姐那里。”随手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卞赛，“这块玉佩和折扇一样，同为秘字营信物，就由赛赛姐保管。”卞赛接过玉佩，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卞赛出身官宦人家，自幼父亲早亡，和一个妹妹沦为歌妓，接触的人虽多，何曾有人这样看顾自己，自己就像一叶浮萍随波逐流，忽然有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对自己如此关顾，内心百感交集。见此情景，李香君心中一动，道：“姐姐有一为难之事，不知小弟可愿意帮忙？”
侯方域c卞赛均感诧异，香君本是有分寸之人，怎么刚一见面就要人帮忙呢？梦周倒是没想那么多，道：“姐姐但说无妨，小弟若能帮上忙一定不会推辞。”
香君道：“小弟可听说田畹大人到江南选妃一事。”
梦周道：“略有耳闻，不知详情。”
香君道：“传言田畹大人属意卞赛和陈园。”
“哦？赛赛姐作何打算？”梦周问道。
卞赛柳眉微蹙，道：“卞赛宁死也不会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况且对皇帝来说女人不过是他们的玩物而已，有什么情义可言。卞赛虽一青楼女子，也不愿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那活牢笼里。”
梦周点了点头，道：“这个忙我一定会帮，莫说田畹，就是国丈周奎大人也莫想难为姐姐。”略一沉吟，不知怎样才能帮到姐姐，要不明日我去找田畹。”
香君道：“倒是不用直接去找他，如果小弟愿意帮忙，姐姐我自有妙计，只要到时候小弟按计行事即可。”说完以后，又补充一句：“小弟不会反悔吧？”
梦周道：“梦周最恨无信之人，人生在世最重信义，无信何以立世，姐姐莫要看轻了梦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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