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于公悄试秦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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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蘅环视这地儿一圈，窗户关得很紧，门也死死地闭着，的确是够清静的。他瞥了一眼面前坐着的这戴着面纱的男人。
“您请我来什么事？”秦蘅问，他不等那男人说话，自己就先坐了下来。
“我家主人很欣赏你，秦郎中。”那男人说，即使是有面纱，秦蘅也能感受得到那男人正在看他。
“您有事直说罢。”秦蘅并不想与面前这个人多费口舌。
那男人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镶金的木箱子，他把箱子打开，里头是金灿灿的一片。
“我家主人给郎中的。”那人坐了下来，看上去似乎对什么事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家主人找秦某何事？”秦蘅瞥也不瞥一眼那些黄金。
“没什么事的，就是请秦郎中吃一顿饭。”那男人伸出手作请的姿势。
“您不必跟某绕圈子。某月钱不高，拾翠楼的东西，吃不起，更吃不惯。”秦蘅心里头烦躁得很，面子上倒毫无表现。
“既然秦郎中说了这话了，那我也不跟您客气。我家主人想给他的小郎君在朝野里谋个一官半职的，麻烦秦郎中给帮个小忙。”那人将木箱子抱起来放在秦蘅面前，秦蘅看那人因为手中重物行动迟缓的样子，目测了一下，里头少说一百两。
他心中冷笑，这家主人为了让自家“光宗耀祖”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土财主。
“某就是个给圣上，给林尚书当差的，办不了这事。”秦蘅看不上这家老爷只会掏钱的土气。
“秦郎中说笑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为看重的就是您？您小指头勾一勾，这事儿肯定就能成。”那人推了推箱子暗示道。
“您真是抬举我。”秦蘅也不搭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秦郎中，这，这只是定金，等事成之后，我家主人还有重谢。”那人作出叉手姿势。
“哦？那您家那小郎君什么名？”秦蘅翘起一只腿问道。
闻言那人一愣，藏在里厅里的于恩庭也一愣，他听着前面秦蘅拒收贿赂的音，以为这位是个归洁其身c志高清廉的人，没想到这位居然是嫌少了？于恩庭将手里随身的佩剑拉出剑鞘，待证据确凿他便准备给秦蘅一个痛快。
他握住剑柄，杀死秦蘅之后，他会将窗台的花盆推下，之后一伙不明来处的强盗便会闯进来，烧杀抢掠。
那伙强盗无意中将秦郎中砍死，皇帝悲痛，追封吏部侍郎，丧葬从重。接下来史官会记上一笔皇帝的惜才之心，后世写李世昭传的时候，或许还会提到这件事。
这些，从秦蘅收下那箱黄金之时就会开始发生，于恩庭正在静静地等待着。
“姓张，叫张文柄。”那哥子反应很快，他谄媚地冲秦蘅笑，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上头写着“张文柄”三个大字。
“哟，宣城郡纸。张小郎君可真是投了个好胎。”秦蘅嘲讽道，他将纸轻轻折下，叠好了塞进袖子里。
“秦郎中，麻烦您多照拂。”那哥子将装满黄金的箱子推到秦蘅面前。
“我会的，”秦蘅用极其冷漠的眼神扫过那哥子，“我会好好通知下边的人，若遇见此子，绝不录入。”
秦蘅说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着，又用那眼神瞥向那哥子的眼睛。
“用钱来侮辱秦某，您家主人有心了。”秦蘅说完，扬长而去。
那哥子站起来，他从窗台往下看去，秦蘅离开拾翠楼便骑马远去，一气呵成。他将面纱摘下，转过头，于恩庭已然站在后边了。那哥子跪下给于恩庭请示，于恩庭并不想多问，只让他下楼把那群找来的强盗皆遣了，给些个赏银封口。
本那些假强盗也并不知于恩庭名号，只知是江湖里头门派要除掉一个祸患，唤他们来掩的罢了，这回将他们遣了，几个不做事也有钱拿，自然高兴得紧，也没心思去想多的。
他们这一行干这事的多了，口风也紧，不怕人查。若他们供出雇主，那才是自断财路。
返说拾翠楼里，那些点来的菜还没有动，于恩庭坐在榻上，也无心食。
这一类试探就是这样的，若试出些什么，会让人大呼万幸；若试不出什么，却让人觉得怅然。
于恩庭心里晓得，这一类试探都是必须的，除了秦蘅，另外四位李世昭该也有派人试探。皇帝派他来试最为看重的秦蘅，自是给他了十二分的信任。
只是于恩庭心中总觉着哪里不是滋味。他在拾翠楼再待了些时候，不愿去多想，跳上马回宫禀报。
此刻李世昭刚刚用过午膳，正被那几个蔡子由送来的美人儿环着。虽然故作轻浮，但李世昭心里头烦恼得要命，几位姐子的脂粉味太过呛人，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老头儿自己喜欢浓妆艳抹的，就以为别个儿都爱闻女人香了么？李世昭实在发昏，想着找个理由赶紧把这些女人遣走。
赶巧儿于恩庭就回来了，他一进李世昭的寝殿便也被熏得够呛，咳嗽两声，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跪在那儿，说是有要紧事回报。
李世昭看于恩庭来了，忙把那些美人儿们遣散了让走，美人儿们几个还恋恋不舍，李世昭却也陪她们上演不舍的戏码。
终于美人儿们离开，于恩庭撇着嘴站在一角。李世昭为了威严，咳嗽两声，将他唤来殿前。
“圣上真是够多情的。”于恩庭没忍住自个儿心里头的话，脱口而出。
李世昭倒也不怪罪，他将碗里切好的王母桃往嘴里塞了一块：“都上台了，戏总得演得好些。”
“您让微臣去探秦郎中的意，臣已经试了。”于恩庭盯着那桃子。
李世昭不吃他倒还没什么，可看李世昭嚼得响，他却馋起来了。许久没有吃过桃子了。
“哦？结果呢？”李世昭又塞了一块桃子到嘴里。供皇室的桃子鲜嫩多汁，李世昭吃喝又不避他，于恩庭快馋出口水来。李世昭问起结果，他赶紧跪直了正式一些。
“强盗往山头去了，没有扰到拾翠楼。”于恩庭道。
李世昭闻言便明了，他朝于恩庭招手。于恩庭早已通晓李世昭的各色手令，二人已有些主仆默契。看李世昭手势，于恩庭忙靠近榻边待李世昭的命令。
“你与他关系应当交好一些的。”李世昭附耳道。
“臣明白。”于恩庭低头。
“蔡子由那里最近太安静了。”李世昭随手将一块桃子推进于恩庭嘴里。
“圣上臣”于恩庭舌尖舔到桃子的甜，他极想咽下去，可他前头才被李世昭怀疑过身份，皇帝没有吩咐的事，他不敢越矩。
甚至只不过是把皇帝送到他嘴边的东西咽下去。
“朕给你吃的，你只管咽。”李世昭将桃子推进于恩庭的嘴里，他的手接触到于恩庭的舌头。他突然起了玩心，将指甲在于恩庭的舌头上划了划。
不知是宫人一时疏漏还是李世昭有意为之，他的指甲并不平滑，尖刺得很。接触柔软的舌头，于恩庭只感觉一阵刺痛，可他丝毫不敢动。于恩庭本能地想要避开，却把这种冲动死死地压了下去。
李世昭终于满意，将手伸了出来，见酷刑终于结束，于恩庭稳了稳心神，将自己的帕子掏了出来，帮李世昭擦了起来。
“臣这种浑人的口水，怕辱了圣上的手。”于恩庭边擦边道。
“朕不介意。”李世昭看着于恩庭，轻飘飘地说。
于恩庭没接话，他擦了干净，收回帕子，低头跪在李世昭榻边。
“蔡子由最近在做什么，你须得帮我弄弄清楚。秦蘅及那四个举子暂时没什么问题，他们私交情况我让杨生去查了，”李世昭话说得轻，里头全是沉甸甸的字儿，“蔡子由那边的人你得好好看着。”
“是。”于恩庭并不多话。
“辛苦么？”李世昭忽然问道。
于恩庭没有料到李世昭会问这句，他有些惊讶，猛地抬起头。又想起不好直视李世昭，他又下低头不语。
“朕问你话呢。”李世昭又道。
“为圣上做事就是为天下做事，圣上为天下劳心，臣皆看在眼里，不辛苦。”于恩庭说着套词。
李世昭自然是晓得这些套词，宫闱之中放眼望去一个比一个会拍他马屁，比这巧言令色的多了。他闻见于恩庭这话，嗤笑一声，沉默了片刻。皇帝的嗤笑自然有收入于恩庭耳里，他自知说错话了。
“于常侍，待这阵子过去以后，朕给你加封虞国公。”李世昭无所用心地说。
李世昭看上去毫不在意，于恩庭却吓着了。正所谓加官晋爵，国公可是爵位里的一品公，上头就是亲王了。他傻在那里，不知是该说“受不起”好，还是顿首谢恩好。
“你应得的，毋须谢恩。”李世昭该是摸到了他的心思，这么说道。
于恩庭并不敢接话。
“行了，别作这一副模样。朕知道你近来辛苦，等蔡子由那老贼子死了，我也给你个太傅做做。”李世昭调笑道。
“微臣不敢。”于恩庭倒是晓得这话怎么接。
“得了，下去吧。”李世昭道。
“那几个姑娘要再叫进来么？”于恩庭随着话口道。
听到这话，李世昭吓得手里正打算咬下的桃子都跌在了地上。
“可别，若问起，就说就说我政事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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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请我来什么事？”秦蘅问，他不等那男人说话，自己就先坐了下来。
“我家主人很欣赏你，秦郎中。”那男人说，即使是有面纱，秦蘅也能感受得到那男人正在看他。
“您有事直说罢。”秦蘅并不想与面前这个人多费口舌。
那男人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镶金的木箱子，他把箱子打开，里头是金灿灿的一片。
“我家主人给郎中的。”那人坐了下来，看上去似乎对什么事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家主人找秦某何事？”秦蘅瞥也不瞥一眼那些黄金。
“没什么事的，就是请秦郎中吃一顿饭。”那男人伸出手作请的姿势。
“您不必跟某绕圈子。某月钱不高，拾翠楼的东西，吃不起，更吃不惯。”秦蘅心里头烦躁得很，面子上倒毫无表现。
“既然秦郎中说了这话了，那我也不跟您客气。我家主人想给他的小郎君在朝野里谋个一官半职的，麻烦秦郎中给帮个小忙。”那人将木箱子抱起来放在秦蘅面前，秦蘅看那人因为手中重物行动迟缓的样子，目测了一下，里头少说一百两。
他心中冷笑，这家主人为了让自家“光宗耀祖”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土财主。
“某就是个给圣上，给林尚书当差的，办不了这事。”秦蘅看不上这家老爷只会掏钱的土气。
“秦郎中说笑了，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为看重的就是您？您小指头勾一勾，这事儿肯定就能成。”那人推了推箱子暗示道。
“您真是抬举我。”秦蘅也不搭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秦郎中，这，这只是定金，等事成之后，我家主人还有重谢。”那人作出叉手姿势。
“哦？那您家那小郎君什么名？”秦蘅翘起一只腿问道。
闻言那人一愣，藏在里厅里的于恩庭也一愣，他听着前面秦蘅拒收贿赂的音，以为这位是个归洁其身c志高清廉的人，没想到这位居然是嫌少了？于恩庭将手里随身的佩剑拉出剑鞘，待证据确凿他便准备给秦蘅一个痛快。
他握住剑柄，杀死秦蘅之后，他会将窗台的花盆推下，之后一伙不明来处的强盗便会闯进来，烧杀抢掠。
那伙强盗无意中将秦郎中砍死，皇帝悲痛，追封吏部侍郎，丧葬从重。接下来史官会记上一笔皇帝的惜才之心，后世写李世昭传的时候，或许还会提到这件事。
这些，从秦蘅收下那箱黄金之时就会开始发生，于恩庭正在静静地等待着。
“姓张，叫张文柄。”那哥子反应很快，他谄媚地冲秦蘅笑，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上头写着“张文柄”三个大字。
“哟，宣城郡纸。张小郎君可真是投了个好胎。”秦蘅嘲讽道，他将纸轻轻折下，叠好了塞进袖子里。
“秦郎中，麻烦您多照拂。”那哥子将装满黄金的箱子推到秦蘅面前。
“我会的，”秦蘅用极其冷漠的眼神扫过那哥子，“我会好好通知下边的人，若遇见此子，绝不录入。”
秦蘅说着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着，又用那眼神瞥向那哥子的眼睛。
“用钱来侮辱秦某，您家主人有心了。”秦蘅说完，扬长而去。
那哥子站起来，他从窗台往下看去，秦蘅离开拾翠楼便骑马远去，一气呵成。他将面纱摘下，转过头，于恩庭已然站在后边了。那哥子跪下给于恩庭请示，于恩庭并不想多问，只让他下楼把那群找来的强盗皆遣了，给些个赏银封口。
本那些假强盗也并不知于恩庭名号，只知是江湖里头门派要除掉一个祸患，唤他们来掩的罢了，这回将他们遣了，几个不做事也有钱拿，自然高兴得紧，也没心思去想多的。
他们这一行干这事的多了，口风也紧，不怕人查。若他们供出雇主，那才是自断财路。
返说拾翠楼里，那些点来的菜还没有动，于恩庭坐在榻上，也无心食。
这一类试探就是这样的，若试出些什么，会让人大呼万幸；若试不出什么，却让人觉得怅然。
于恩庭心里晓得，这一类试探都是必须的，除了秦蘅，另外四位李世昭该也有派人试探。皇帝派他来试最为看重的秦蘅，自是给他了十二分的信任。
只是于恩庭心中总觉着哪里不是滋味。他在拾翠楼再待了些时候，不愿去多想，跳上马回宫禀报。
此刻李世昭刚刚用过午膳，正被那几个蔡子由送来的美人儿环着。虽然故作轻浮，但李世昭心里头烦恼得要命，几位姐子的脂粉味太过呛人，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老头儿自己喜欢浓妆艳抹的，就以为别个儿都爱闻女人香了么？李世昭实在发昏，想着找个理由赶紧把这些女人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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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昭看于恩庭来了，忙把那些美人儿们遣散了让走，美人儿们几个还恋恋不舍，李世昭却也陪她们上演不舍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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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真是够多情的。”于恩庭没忍住自个儿心里头的话，脱口而出。
李世昭倒也不怪罪，他将碗里切好的王母桃往嘴里塞了一块：“都上台了，戏总得演得好些。”
“您让微臣去探秦郎中的意，臣已经试了。”于恩庭盯着那桃子。
李世昭不吃他倒还没什么，可看李世昭嚼得响，他却馋起来了。许久没有吃过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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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昭闻言便明了，他朝于恩庭招手。于恩庭早已通晓李世昭的各色手令，二人已有些主仆默契。看李世昭手势，于恩庭忙靠近榻边待李世昭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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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明白。”于恩庭低头。
“蔡子由那里最近太安静了。”李世昭随手将一块桃子推进于恩庭嘴里。
“圣上臣”于恩庭舌尖舔到桃子的甜，他极想咽下去，可他前头才被李世昭怀疑过身份，皇帝没有吩咐的事，他不敢越矩。
甚至只不过是把皇帝送到他嘴边的东西咽下去。
“朕给你吃的，你只管咽。”李世昭将桃子推进于恩庭的嘴里，他的手接触到于恩庭的舌头。他突然起了玩心，将指甲在于恩庭的舌头上划了划。
不知是宫人一时疏漏还是李世昭有意为之，他的指甲并不平滑，尖刺得很。接触柔软的舌头，于恩庭只感觉一阵刺痛，可他丝毫不敢动。于恩庭本能地想要避开，却把这种冲动死死地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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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于恩庭并不多话。
“辛苦么？”李世昭忽然问道。
于恩庭没有料到李世昭会问这句，他有些惊讶，猛地抬起头。又想起不好直视李世昭，他又下低头不语。
“朕问你话呢。”李世昭又道。
“为圣上做事就是为天下做事，圣上为天下劳心，臣皆看在眼里，不辛苦。”于恩庭说着套词。
李世昭自然是晓得这些套词，宫闱之中放眼望去一个比一个会拍他马屁，比这巧言令色的多了。他闻见于恩庭这话，嗤笑一声，沉默了片刻。皇帝的嗤笑自然有收入于恩庭耳里，他自知说错话了。
“于常侍，待这阵子过去以后，朕给你加封虞国公。”李世昭无所用心地说。
李世昭看上去毫不在意，于恩庭却吓着了。正所谓加官晋爵，国公可是爵位里的一品公，上头就是亲王了。他傻在那里，不知是该说“受不起”好，还是顿首谢恩好。
“你应得的，毋须谢恩。”李世昭该是摸到了他的心思，这么说道。
于恩庭并不敢接话。
“行了，别作这一副模样。朕知道你近来辛苦，等蔡子由那老贼子死了，我也给你个太傅做做。”李世昭调笑道。
“微臣不敢。”于恩庭倒是晓得这话怎么接。
“得了，下去吧。”李世昭道。
“那几个姑娘要再叫进来么？”于恩庭随着话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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